潜龙宗,酒峰。
魏无双走在酒峰的那座拱桥之上,眼神淡淡地看着观星山掌座和那尊拔起陶尊者本身之根的巨大黑影,脸色面沉如水,轻声自语道:“那件东西不在潜龙宗的观星山和祖山,那么会在哪里呢?”
“而且还失策了,道魔竟然达到了称尊的这一步,怪不得海外的修士都说道魔天资纵横四海......”
“是啊……道魔的天赋就算是老头子我,也不得不由衷称赞一句天纵奇才,若不是在仙道与魔道双修之上花费了太多时间,只修一道的话,恐怕现在早已称尊了。啧啧......修行不足万载的尊者,想想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。”
“你是谁?”魏无双眼神一惊,他看着前方的一道邋遢的身影。
“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而已,跟阁下相比起来,实在是不足道也。”邋遢人影如此说道,“倒是你,我应该是叫你魏无双好呢,还是……”
“有意思,没想到潜龙宗还藏有你这样的人物,真不愧是传承了万古岁月的道统,”魏无双轻笑了起来。
“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,想叫什么就叫什么。再说过去了这么多年,我也早已忘了自己曾经叫做什么。”
“说得好,名字确实只是一个代号而已。”
“阁下也是为天命者而来?”
“老头子我对什么天命者不感兴趣,只不过受人之托,便要尽人之事,这个人,你不能碰。”邋遢老头子说道。
“如果我说这个人,我一定要带走呢?”魏无双眼神凝注前方。
“那恐怕不会如你所愿。”老头子笑了笑,一道火光从他的眼瞳之中燃烧而起,在这片后山禁地之中,极其的绚烂。
魏无双眼神惊奇,“你是‘五行天’的火道至尊?”
“怕了?”老头子呵呵一笑。
“怕?”
魏无双嗤笑一声,说道:
“就算是曾经如日中天之时的五行天,我也从未怕过,只是有点惊讶而已,你们五行天每一任的人数虽然就只有五个,但个个都是万古奇才,可是你现在不去当你的天主,而是出现在此地,而且还是这幅即将‘油尽灯枯’的样子,看来五行天也早已经落寞了啊。真是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叹,既如此,就上路吧!”
东方煜呵呵一笑,说道:“你大可试试看!”
魏无双眼神微眯,笑道:“我知道了。你是想要逼我主动出手,可是你太低估我了,你以为你所想的我就一点猜不到吗?眼下你的那五位得意弟子正在潜龙宗的山门口大展神威,可到头来终究不过只是蚍蜉撼大树而已,既然都视死如归,那就都去死好了。”
话音还未完全落下,魏无双大袖一挥,然后衣袖之中探出了右手,食指对着潜龙宗山门的那一处方向轻轻一点,空间似乎都被他洞穿,简直比时光还快。
王炎登时感觉背后有着万千寒针朝着他射来,他下意识地转身,可是还是晚了,他看见了自己和大家拼死守护的山门大阵,竟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窟窿,紧接着,那个窟窿像是能够腐蚀一般,以肉眼都能够看见的速度,朝着周围的空间大阵的脉络腐蚀而去,不过一盏茶的时间,大家竭力死守的阵门,竟然开始崩塌,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,快到没有人反应过来,也快到无法修复这个窟窿。
“不!”
王炎大吼,想要阻止,可是就在这个时候,云端之处,探出了一颗头颅,一颗如山岳还要庞大的头颅,王炎见到这颗头颅的第一眼,就已经认出了来者是谁,正是魔族的那头巨魔傀。
只见,巨魔傀的大嘴一张,一股强劲的吸力从那里面汹涌而出,下方无数的潜龙子弟都被这一股吸力给卷上了半空之中,即将没入在黑暗空间之中。
王炎怒发冲冠,正欲拔刀冲天而去,这时,正面的山门大阵却爆发了一阵咔嚓声,一股可怕的元气狂潮席卷四方,所有人都被冲散。
山门大阵被攻破了!
那些被巨魔傀吸走的同袍,无一例外成为了前者的血食。
王炎悲痛万分,但是他却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。
下方,无数人都在悲痛地怒吼,远处,无数人都在激动地欢呼。
这一幕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紧接着,巨魔傀从潜龙宗的山门入口之处,横冲直撞,所过之处,如履平地,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它的前进,随随便便地一挥手,一抬脚,都不知道灭杀了多少年轻的面容。
“退!”
王炎怒吼一声,同样在急速地后退,尽管他现在今非昔比,但同样不是这尊魔头的对手,只能躲避,无法抵挡,连一战的资格都没。
之前还是依靠着天罚之雷的加持才能够轰退这尊巨魔傀,但现在没有了这些凭仗的王炎,又如何能够抗衡这样一尊半只脚踏入神道领域的强大对手呢?
他只能逃。
……
她,从黑暗之中睁开了双眼,看着眼前的一幕,眉目皱起,眼瞳微缩,心头忍不住地颤栗起来。
“我这是在哪儿?”她不自由地问。
只是有些可惜的,并没有人回答她,她的周围一片黑暗,没有光,也没有任何一个生命个体,她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臂,举目远眺,极尽眼光,依旧是黑暗。
没有方向,她不知道哪里才是方向,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终点,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,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,甚至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。
“我是谁?”她轻声地问。
突然,她的头颅之内像是被锋刃划过一般,一股股撕裂感传来,很快就席卷了她的全身上下,包括灵魂。
痛!很痛!头真的好痛!
她跌落在地,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地,她弓身如虾,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颅,头发被她抓断,头皮被她给抓破,她想将手抠进大脑内,想将大脑中的那股疼痛给抠出来。
可是,她做不到。
终于,那股疼痛感缓缓消失,就像大海的汹涌浪潮,开始退潮。
终于,她能够缓一口气了,她蹲坐在地,双手撑着地面,她能够感受到自己额头以及后背和全身皮肤上下,都沁出了细汗,将她的整个身躯,给狠狠地包围,丝毫不漏。
她重重地喘息。
滴答滴答......
一滴又一滴汗水跌落在地面上,一道又一道声音传进她耳畔中。
忽然间,她猛地抬起了头颅,她看到了前方有着一道星火,正在燃烧着,她的眼神在这一刻霎时变了,变得炙热,就像是干涸了良久的荒田,终于迎来了天上的雨。
而她,迎来了黑暗之中的第一缕光。
那是希望之光吗?她心中突然跳出这么一个问题。
她不知道如何回答,也不想回答,她只知道前方有光,自己现在需要光的指引,那就够了。
于是,她艰难地爬起了身来,脚步略有虚浮地站起,开始了追逐。
追逐黑暗之中的那一缕微茫的星火,追逐生命之中的一切不可得。
当她迈出脚步,踏上追逐的第一步之时。
她的四周开始亮起了一束光,然后是第二道,再有第三道,第四道,第五道,第六道,第七道......
光就像是镜面一样,在她的眼瞳之中出现。
她终于看清楚了自己。
原来自己竟是那么的美。
然后,那面装着她容颜的镜光出现了一道裂痕,她的左脸上出现纵横交错的刺目伤疤,是那么的惊心。
不!
她发出一声娇叱,为什么会这样?!
她不能接受自己的这幅模样,她的那一对桃花眼瞳中荡漾着微水,微水缓缓凝聚成了两粒豆大的珍珠,缓缓地掉了下来,她捂住双脸,不敢再看一眼。
突然间,一道怒吼声炸响,她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就快要裂开了。她被惊醒,再一次睁开了双眼。
这个时候,出现在她眼中的不再是她的容颜,而是一朵鲜艳且如血般的玫瑰,她情不自禁地朝着这朵玫瑰走去。
走着走着,耳边再次传来了声音,这一次极其的嘈杂,她的脑海像是被人用钝器砸了一下,恍恍惚惚地晕了过去。
她做了一个梦,一个很漫长的梦。
在梦里,她看到了一朵玫瑰,她忍不住将其摘下来,嗅着玫瑰花沁人心脾的芬芳,她的脸上一阵迷人的笑意,脸颊有两个梨涡荡漾着。
“真美......”这声音似乎带着点感叹与欣喜。
她登时站立了起来,双眸环顾四周。
“谁?!”
没有人回应她。
这时,她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玫瑰花动了一下,她低下头看了一下,没有任何异常。
看着看着,她的耳边又传来了一道赞音。
她双眉一挑,眸子微缩,说道:“你是谁?你在哪?”
等待了良久,她依旧没有等到有人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。
正当她想要转身离去之时,一道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。
“我......就在你的面前啊......”那道声音说。
她的面前?
她的面前视线所及之处,只有一些山石和树木,再就是头顶上有着一轮圆月挂起,不远处是一条大河滚滚。
开什么玩笑?
“咯咯咯......”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响起,“真有趣,莫非你真的不知道在你的面前有什么吗?”
“有什么?”她脱口而出,但话一说出口,心胸出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敲响,像是要敲碎她的身体,逃出去。
这时,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,冷气从她的脚底涌起,直冲天灵盖,全身一阵酥麻之感,白皙的皮肤上尽是鸡皮疙瘩浮现,汗毛竖立。
她低下头颅,朝着手中的那朵玫瑰花看了一眼,只此一瞬之间,眼眸之中骤放惊惧,她看到了一张难以形容的脸。
一张半边是白骨骷髅,半边是妩媚红颜。
她吓得直接就要扔出这一朵玫瑰,可双手在此刻却是一动不能动,像是被灌溉了千钧之铅,这幅模样,宛若一尊雕塑。
那张半白骨的脸,轻微开合了嘴唇,说道:“我好看吗?”
她惊惧不能言,如遭雷击。
下一瞬,手中的玫瑰花在她的手中急剧变大,几个呼吸间便已是遮天蔽日,一张巨大的白骨脸出现在天穹上,压垮着她的三魂七魄。
白骨脸张开了巨嘴,朝着她扑去,像是要吞噬掉一切。
“就要死了吗?”她在心中问。
“可我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。”她仿佛认命般闭上了双眼。
可是,等待了良久,她却没有感觉到死亡的痛楚,她不禁在心里问,“不是说,人死了会很痛吗?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,难道我跟别人不一样,我不会疼痛?”
正待思考间,她正欲睁开双眼,一股极其耀眼夺目的光焰,映照天地十方,让得她无法睁开,只能在一条微缝之间,看到了一道顶天立地的人影,这道人影是那样的伟岸至极,如同神明临尘。
不多时,那照亮了山河万朵映照了天地十方的璀璨光焰消失了,连带着的还有那朵遮天蔽日的白骨人脸玫瑰也一并不见了。
世间再一次充斥着黑暗。
她追逐的光,被吞噬了,她脑海一痛,晕倒在地。
她感觉自己陷入了混沌之中,意识在破碎的同时,又在融合。
……
“师姐?”
“师姐?你怎么样了?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地响起在她的脑海之中,她感觉到了亲切的温暖,像是有一团温热的火焰,正在紧紧地包裹着他,为她驱散寒冷和点亮漫长的黑夜。
她的十指一跳一跳地抽动着,像是在回应那一道声音。
她的漆黑如墨般的长长睫毛开始轻微地颤抖着,少顷,她再一次缓缓地睁开了眼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,长得不算很俊朗,但是五官端正,眼神清澈,只不过此时清澈的眼神之中夹杂着焦急等等复杂的情绪,这个人的两条黑眉很引人注目,很飞扬不羁的感觉,她不由得看呆了。
“师弟?!”
王炎缓缓地将她给搂起来,拖着她的脊背,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摩挲着,他的左手心散发出温煦的火热。
林映雪靠在冰冷枯寂的寒床上,脸色惨白无比,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温度,只有无尽的寒冰,她的脸上覆盖着冰霜,现在王炎给她体内灌输着“魂焱”的炽烈之气,冰霜开始缓缓地蒸发,但她的脸色依旧是毫无血色,嘴唇也惨白,若不是那一对桃花眼眸睁开,恐怕换做任何一个人,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已经逝去很多年的人,只是冰冻在寒床上,这才能够使其躯体不败。
林映雪忽地笑了起来,两颊上出现了两颗梨涡,尽管她的左脸上尽是纵横交错的伤痕,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。
“师弟,你回来了。”
“嗯!师姐,你,好点了吗?”
王炎重重点头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嘴角露出一抹发自肺腑的笑容,柔声道。
“嗯,好多了,不是很冷了。”
林映雪轻轻颔首,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。
一旁的骑狮少女忽然说道:“师姐这段时间总是做噩梦,可能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眼珠子都已经泛起血红,整个人登时哽咽起来。
王炎默然片刻,看向身侧的年轻僧人,后者却是摇了摇头。
王炎没来由心里一片冰凉,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,眼神温和地看着林映雪,说道:“师姐,你先休息一下。”
说着又看向骑狮少女,说道:“麻烦师妹照顾一下。”
王炎说完,便跟年轻僧人走向寒潭另一边。
他们两人在大海上航行了数日才进入东海域,下了航船之后,便一路朝东,直奔潜龙宗而来,终于在今天黄昏之际回到潜龙宗。
可一回来,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,那些曾经距离他很远的事情,却是如此近距离地发生在他的身边,令他猝不及防,更是难以言表,不知如何诉说。
王炎一回来杀了人,拼命前来酒峰,就是看望林映雪的伤势如何,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好转,然而更加恶化了不少,若是不能尽早地解决诅咒,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,那时真的就要应那句谶语。
“命不过二十!”
王炎自然不希望有这么一天,更让他痛苦万分的是,下方潜龙宗众多子弟正在跟敌人浴血拼杀,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,但他却再无能为力,虽然他杀了三家的三位天骄和朱雀门门主,但是最终却没能够拯救潜龙宗的危亡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覆灭,可是他……真的已经尽力了啊!
他不是什么神人,可以一言而定天下,他只是一个普通人,只想自己喜欢的人平平安安啊!
可眼下,拔刀杀敌也难以做到,因为他的高强度战斗,已经耗尽他的精气神,再也难以聚神而战,算来,他也修行了三、四年了吧?
从忐忑走到了如今杀人不眨眼的地步,岁月和经历已经很好地为他讲解了何为修行,他没有办法拒绝,也不敢拒绝,一旦拒绝,就是自己死和自己在意的人而死。
路大哥死了,陶尊者死了,宗主死了,几位掌座也死了,其他的熟悉长老,譬如春长老早早奉命带着一脉子弟离开,却不知去往何方,欧阳曜师兄至今也下落不明,他不明白,为什么这些事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突如其来,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。
可这就是命运啊,也是生活啊,意外总是贯穿人这一生……
王炎现在终于是有点明白“且行且珍惜”这五个字了,可好像却有些晚了,扪心自问一生没有做坏事,为何要有这样的结果?
他摇了摇头,看着年轻僧人,说道:“神机你说的故人就是邓青师妹吧?”
邓青师妹就是骑狮少女。
年轻僧人神机诧异地说道:“王师叔知道?”
王炎摇头轻笑一声,说道:“我原先也不知道,只是刚刚回来后,感觉邓青师妹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,牵引着我运转《九转金身诀》,故而有此猜测,没想到真的是她。”
神机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“不知邓青师妹的来历是?”王炎道。
“我佛座下一青灯,因开慧偷玩下界。”年轻僧人微微一笑道。
王炎点了点头,他还不知道有这等奇事,怪不得骑狮少女见到了年轻僧人之后,眼神有异色,想来是知道年轻僧人前来为何了。
了解完骑狮少女的来历之后,王炎又说道:“神机师弟,暂且先从同辈论起吧,叫你师侄还是有点怪。”
年轻僧人轻轻颔首。
王炎问道:“神机师弟你来自上界佛门,可知我师姐所中诅咒?”
年轻僧人想了想,说道:“具体不知,但观其脸印,感其中气息,该是一门极为歹毒的火之诅咒,非下界可有,当是胎中之毒。”
“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祛除?”
“师叔见谅,小侄不知。”
王炎抿了抿嘴,沉声道:“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遏制住毒势?”
年轻僧人道:“林施主所中诅咒乃是火毒,若是有水系至宝……或许我可以为其施法,但是也管不了多久,这门火毒已然深入神魂,以我之力也只能暂时压制,而无法彻底根治,若是能够前往上界佛门,由我佛亲自为其诵经涤毒,或许有根治的可能,除此之外,实在不知。
“而若是要前往上界,目下已经来不及,回归上界需要等待界壁的开合,以及需要可以打通界壁的至宝才行,否则将会被虚无界力给侵蚀成灰,我此番下界而来,只是穿了一件我师所赐佛袈裟,才能下界,但也是被压制了修为,若是能够恢复全盛之力,或许可以借佛袈裟之力护佑林施主回上界,可惜我佛有言,需要将青灯带回上界,无法再护他人。还望师叔见谅。”
王炎闻言,不知该说什么。
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?
他想起了五彩混沌莲所赠的混沌莲子,说道:“若是用适才我给师弟的混沌莲子为药引,神机师弟可能为我师姐祛除诅咒?”
神机取出那枚种子,托在手中手中,见其散发出五彩混沌的光彩,也难以控制震惊之色,这等宝物就算是在上界也是难得一见,没想到自己这位师叔竟然能够得到,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:“混沌莲子虽贵重,但也并不是万能,若是五彩混沌莲心……或许有机会,可以再塑莲身,将林施主的火毒引自莲身,那时也许可以根治,但是莲子差了太多,只能作为疗伤药引。”
他说着,抬头看了一眼王炎,见其眉头紧锁,脸色微微地发白,心中不禁一叹,直到王炎已经情根深种,难以自拔。
正欲再开口说点什么,只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。
“如果以我为引,以莲子为药,是否可以先护佑师姐安危?”
两人侧头望去,只见骑狮少女从寒潭上踱步而来。
神机僧人问道:“小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”
骑狮少女眼眶微红,说道:“神机师兄,我本佛前一盏灯,只因贪玩而入下界,若不是师姐当初救下我,引我化人身,恐怕我早已经灯灭,现在师姐身中诅咒,我又岂能袖手旁观?”
“可那样一来,你多年的修行将毁于一旦,值得么?”神机叹道。
王炎也是心神大动,万没有想到这位骑狮少女竟会如此。
“值得不值得,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何以至此!”
骑狮少女笑道:“玩了这么多年,也玩够了,这人间也没啥好的。”
“阿弥陀佛!”神机双手合十,“既如此,便遂师妹之愿。”
“多谢师兄。”骑狮少女郑重行礼。
王炎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“我有青灯一盏,久被尘间困锁,而今尘尽月明,照亮群星万颗。”
神机珈趺在寒台边上,口中诵念着晦涩的经文。
骑狮少女看了一眼睡着了的林映雪,然后跟着神机一般珈趺而坐,口中念诵着一遍神机所念之经文。
“我本佛前一盏灯,误入红尘太深,今日尘尽佛现,归我一体……”
下一瞬,她的身子竟然开始变得虚化起来,不多时,逐渐地燃烧起来,那头青色狮子低吼一声,化作了一盏青色的狮头灯盏。
青烟入青盏,灯芯转瞬亮。
年轻僧人手托着青灯,轻放在林映雪的头颅边,青色的光晕笼罩着她的脸庞,青色的焰火跟林映雪脸上的火毒正在互相对抗。
王炎看着这一幕,不禁问道:“神机师弟,这样能够坚持多久?”
年轻僧人道:“现在只能只能暂时用佛灯压制住这股火毒,坚持不了多久,等到青灯焰火黯淡之际,就是我回上界之时。”
“可有大概时间?”
年轻僧人掐指一算,说道:“短则七天,长则半月,灯必暗也。师叔早做打算吧。”
王炎一愣,顷之回过神来,将掌中混沌莲子置于林映雪的口中。
顿时间,一股五彩光晕笼罩住了林映雪,像是盖上了一张五彩衣。
“师叔请便,这几日就由我为林施主诵经压制一下罢。”
“麻烦大师了!”
王炎转过身,行走了两步,又回转过身,深情地眺望了一眼后,他双手紧握,嘴唇紧抿,这才大踏步离开。